日記裡寫過,但還是表達欲旺盛嘛,思念心燒,拼命輸出文字來降火。《某種老朋友》一出,又喚起了我對夕爺的牽念,又想起不久就又到四月一日,是這個世界失去Leslie的第十九年,對我來說,正好,是我成為榮迷的第十年。
人生冇幾多個十年,我想,如果把一個人在心裡裝了十年,ta無可避免會溶入血液,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,你的信念,你的身份,你的人格。對我來說呢,Leslie和夕爺就是這樣特別的存在。
我曾在書桌前寫著大大的“香港”二字,放著Leslie的照片…因為我爸應承我如果中考考得好,就容許我去香港旅遊。體育很差不愛運動的我中考體育長跑卻跑出了全班第一,鄰近終點的時候我心裡只有“Leslie”和“香港”兩個字…那是我的執念。最後也得幸如願以償。儘管只是一個旅遊團,儘管當時還是個未成年全程被我爸拜託給導遊姐姐照顧,但其中有半天自由活動時間,我用這半天在中環上環漫步,想像這街道,Leslie是否也曾走過;遠遠望過去文華酒店,懶洋洋的午後酒店門口十分安靜,只有一個門童轉頭看了看我。也去了星光大道,在滿地的手印裡找尋那個沒來得及留下手印的人,然後跪在他的名字前半晌,維港的風是那麼地溫柔。就是在那一刻,我全身心地愛上了這座城市。也變成以後,每當我路過香港,有時間一定會去的地方,我見過星光大道,見過星光大道在整修時的星光花園,也見過後來只有扶手欄一塊塊鐵皮的星光大道。
反正我的初中時代,用我暗戀過的人給我的印象,大概在大家眼裡我,就是“很喜歡張國榮“,連聽歌都只習慣聽他一人的聲音,啊my love used to be so exclusive,是那句我從小說裡看到的十誡之一“除我 你眼中不可有別的神明”。從那個時候我就立志,希望不管做什麼,能夠去到香港,為我愛的人愛著的這座城做一點貢獻。最後沒選擇藝考和這個執念也多少有關吧,因為當時的我覺得做藝術生藝考,是沒法考去香港的,而我曾經一心只想去香港。
高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挺無心學習的,還會上課不知道為什麼和數學老師吵架到翹課。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學校圖書館,基本上每個午休我都泡在圖書館看閒書。某一天我在書架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“林夕”,我自然知道他曾為Leslie寫過好多歌詞,於是出於好奇我翻起了這本書,越讀愈入神,直到淚灑學校圖書館。那本書叫《原來你非不快樂》。我第一次見識了原來人可以對自己這麼狠心,把自己好脆弱的一面,把自己的傷口剖開來仔細研究,展示給所有人看。
當時我的家庭狀況大概就是,家裡整天雞飛狗跳,後媽我爸我奶奶和我隨機排列組合地吵架,永遠在冷暴力。我後媽會冷笑著對我說“這裡是我家,不是你的家”,我奶奶會說我“是看你沒媽的小孩可憐“”你不知感恩狗都不如”,我爸會說“對你很失望”“你就是把我當提款機吧”,而我的親生母親杳無音訊,連郵件都不曾回復。而我是一無所有的,自己的一切,隨時都可以被奪去。只要願意,‘我的東西’可以被沒收被扔掉;只要願意,半夜可以闖進我的房間因為我“那麼晚了都不睡覺”;只要願意,可以把我本來的房間挪給我妹。那個時候的我真是太懂林黛玉的苦,終究是寄人籬下,身不由自己。可以說成長的路上我沒收到過多少emotional support,也沒收到過什麼愛,是Leslie成為了我的第一道光,教我見識了什麼是美,教會我什麼叫愛,是他教會我什麼是熱愛自己的事業,教會我如何溫柔地待人。而林夕先生的出現,是真的成了我的老師,他教我如何在痛苦中幸存,想像自己是一隻羽毛,就不會承重;同時又成了我的榜樣,我也想成為像他那麼好的人,想向著那道光近一點,再近一點。那段時間我曾無數次想過離家出走,去找個工廠打工就此一生就罷;可我又會想,我確實需要借助家庭的力量才能走到更遠的地方,才能夠去看那個我愛的人們看過的世界–是這樣的執念支撐著我在一次次崩潰後仍然堅持走下去的。也是從那開始,我的音樂列表裡出現了Leslie以外的名字,不過90%是林夕填詞啦。也是通過夕爺的專欄,他的文字讓我更多地瞭解香港的人事物,便又多了一層羈絆。
最後不幸還是沒能考去香港讀書,再後來…現在的香港好讓人傷心啊,自知力有不逮,假設哪日換了國籍,我還是會想方設法去做一些實際貢獻的。大學期間仍然一直在看夕的文字,但言論環境越來越差,可獲得的信息越來越少,同時自己也有了新的愛好(音樂劇,搖滾),很多同好也move on啦,或者在一次次微博炸號中走散啦。似乎有好一段時間我對夕沒有那麼關注了,他也不像原來那麼活躍,比起以前,好少露面參加活動。但十年之期,又讓我不禁想起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,和自己同抑鬱症糾纏的這十年。好像突然又回到快十年前的那種exclusive裡,著了魔一般聽Leslie的歌林夕的詞,想從中找到什麼答案。我既不知問題為何,自然更不知曉答案。當年的志向達到了嗎?當初的愛意未變嗎?是否能回看曾經而無愧於心呢?也許,也許。我唯一能回答的,既年輕時林夕先生的偶像,林振強的幾句歌詞:
若我可再活多一次
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著妳
共去寫一生的句子
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
我都盼面前仍是妳
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
–《共同渡過》張國榮